森林多功能利用与森林经理的变革

尹伟伦

在以“森林资源多样性与可持续利用”为主题的第二届森林学国际高峰论坛暨鹫峰绿色大讲坛上，中国科学院院士尹伟伦在报告中指出，新时代人类对森林资源经营管理的改变了过去森林仅仅以木材经营管理为目标，实现了多功能利用，并服务于当前生态、经济、社会、文化等多方面。

尹伟伦在报告中从功能与作用等方面系统梳理了森林生态系统的重要意义，阐明了当代森林经理的发展和变革应当满足并促进森林功能保护和利用。从历史以木材利用为主发展到当代的森林经理，应该满足森林的生态系统多功能性，以下为报告整理（有删减）。

全球林业发展的方向与趋势

一百多年来，人类对林业始终高度重视。在林业大会主题的演变中可以看出人类对森林的认识和利用上的变化和进步。1926年在意大利罗马召开的第一届世界林业大会，实际上就是探讨对森林资源、木材的经营测量，属于测树学或者木材资源蓄积的计算办法。

全球对整体森林资源的调查和计算，在概率论数理统计、资源清查方面做出了杰出贡献，已经实现现代化、高水平的森林资源木材蓄积量调查。随着森林经理学的推进，全球在20世纪40年代就进入经济economy和林业forestry间的关系。经济与林业的关系，使得以为多方产业提供木材作为支撑的林业经济走向社会。20世纪70~80年代，在各个国家召开的林业大会已经转向了森林与社会即forestry与society之间的关系。包括对社会进步、社会需求、百姓生活质量和环境的需求，甚至还包括了森林资源特种功能的利用，如药用植物材料、林下经济与农村社会 发展的融合等。

到了21世纪初，林业整体与environment即森林与环境出现了重点突出的发展与进步。本世纪在加拿大、阿根廷、南非等地召开的林业大会，都做出了关于森林问题的决定，证明森林在人类的经济、社会、生活发展中占据了非常重要的地位。

可以看到，这一百年来世界林业发展的主导方向正在向多功能、全方位利用森林资源的领域开拓。学术研究应该沿着这一方向跟进，以满足社会的需求。但目前的研究仍然是以木材为主的森林蓄积量的调查研究与利用。而在多功能方面，仅仅只是开始起步。很多工作需要多学科的参与，比如对木材生长的周期了解得很清楚，但生命周期却没有很好地被研究。

今后，从木材统计到森林可持续发展成为人类森林经营的发展方向。同时，应对全球气候变化是所有人类的共同责任，而不只是几个发达国家的任务。其中，就包括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森林在全球气候变化领域的共同的责任以及管理的林业研究方向。

提出林业多功能利用的重要社会需求

目前，林业已经从单一的木材生产朝向森林的林产、化工、能源、环境、生态产品、放氧能力、碳汇能力等方向发展，即从单一木材功能向多功能去发展。从森林的价值上，也从挖掘林木的价值变成了林木与多生态产品的价值。

人类社会对林业越来越重视，对林业功能的挖掘也越来越深入。但这方面的基础研究和应用研究远未跟上。其中的多学科研究，特别是基础生命科学、生物科学、生物多样性，包括水、土、气、生资源条件的评价与评估工作还远远没有开展起来。

森林已经变成了人类共同的财产。森林是有国界的，但森林的生态功能是无国界的。森林释放的氧气、赤道的光合能力，能给寒冷的北方带来很多氧气，这种生态产品是没有国界的。

社会进步、经济可持续和生态安全，对林业提出多功能的需求。林业国际发展分为木材生产到经济、社会、环境四个阶段。原始文明、农业文明、工业文明三大文明，满足不了人类的持续发展与生存，必须进入生态文明时代。生态文明与工业文明、农业文明相互匹配，相互之间必须有联系与制约。生态文明应该向工业环境友好方向的新技术进行开发，其对工业文明和农业文明是很大的变革和约束，能促进人类的可持续生存 与发展。

因此，木材需求仍然是非常重要的，而绿色经济、生态经济、碳汇经济则是时代的需求。森林是陆地生态系统主体，在陆地生态系统中肩负着非常重要、更加艰巨的新时代需求，森林多功能的发展和利用成为新的课题。

多功能利用推动森林经理的变革

过去的森林经理以木材为中心，存在“永续利用”的概念。德国提出的“法正林”学说得到全球林业森林资源利用的高度认可，在今天看来就是可持续经营与森林资源的循环利用。这是非常有先见之明的，但仅仅是木材经营的可持续，在应对气候变化方面还是远远不够的。

要满足社会需求，我们提出了以社会需求为中心的森林生态系统经营理念。森林经理进一步发展就是可持持续经营，是保护地球、应对气候变化，实现森林经济、生态、社会价值相互统一的经营目标。森林经理学必须与时俱进，从以木材为主的经营方案提升转化成多功能的经营方案。

林业森林经理学科这一龙头学科，必须对不同森林的林型、不同林业的功能进行分类。目前仅仅分成生态林、商品林是不够的，传统用材林、防护林、薪炭林、经济林、特种用途林、风景林、水源涵养林、护岸林、沿海防护林等都是非常准确的功能表达，但对它们功能的经 营却没有展开。

在新生态文明时代又提出了能源林、可持续再生能源、碳汇固碳林、释氧林等。我认为，对林业越来越多的发展要求，使得森林经理学科有了更加广阔的开发潜力，应该明确经营的目的是多功能。

森林经理需要建立森林生态系统经营的概念。多种不同的森林资源，具有不同的净化功能、水土保持功能与生物多样性功能。我国林业提出“森林与人类”，森林经营的核心是以人为本。我们的森林除了在经济发展中有重要作用之外，对环境、社会、文化的价值也越来越得到重视。因此在国际政治、经济、社会、生态等重要议程上，包括应对气候变化、荒漠化防治、保护生物多样性、促进乡村发展等重要议题上都离不开林业，但是林业在这方面的工作远远没有开展。

这种功能的工作需要从基础生物学的角度解决问题，要从各种生理代谢的生命大周期变化中去解决问题。从而需要基础学科、生物学科与林学相互交叉融合，来促进林业多种功能经营的科学研究。

林业经营最重要手段之一是（关注）主伐年龄。主伐年龄是树干的材级达到生长高峰停止生长后需要砍伐。森林如果不伐掉就会走向衰老，就可能再变成碳源，这是森林可持续经营的根本指导思想。但生态功能随着树龄的变化而变化的，树木生理规律是复杂的全新课题。必须在这方面开展工作，才能科学地、全方位地进行新时代森林经营方案的确定。

积极建设林业多功能利用新产业

建立新的多功能利用的经营管理方向，能为人类开发出更多的与林业相关的新产业。林业应该成为生态文化和生态产业、生态产品与功能产品新的发展方向，以构建多个新产业。这一领域已成为国际焦点，森林碳汇也已经成为各方共同关注的问题，林业在其中承担着非常重要的作用。

森林和海洋是世界上具有最强大碳汇能力的两个系统。这两个系统在碳汇上有其独到之处，值得高度重视。森林的多种经营提出了森林碳汇的经营概念和碳汇的经营理论，能让森林生态系统乃至整个生态的循环共同构建成大循环。

在林业领域应当推广更多的新产业，包括生物柴油、生物乙醇等。在人类对新能源的探索中，生物质能源占据了重要的地位，很多的国家都在开展了这方面的工作。其中做得比较突出的是巴西，该国汽车的所有能源都使用以甘蔗为原料生产的乙醇。

我国的生物质能源已经使用在航空业当中，林业生物制药也出现了如紫杉醇、黄酮、杜仲的生物碱、杜仲胶等产品。木本粮油经济能保障粮食安全，在生态系统功能方面，森林能改善和监控大气环境，减轻空气的污染，有利于人体的身体健康。在应对全球气候变化方面，林业也发挥着非常重要的作用，包括污水的处理、净化，森林植被、地下土壤、水、土、气等都能起到水循环利用的功能。

推动森林经理 打造新林业产业体系

现代林业一定是为人民的林业。党的十八大将生态文明提到很高的高度，林业是陆地生态建设的主体，面临着更艰巨而光荣的新责任和任务。当前，中国林业的地位也得到了空前的提高。从20世纪五六十年代的“刨坑种树”发展到如今的多功能需求，但多功能需求还远未形成产业，差距还有很多，需要大量投入科学研究，并且全方位地开展森林资源的经营管理。

对此，我国在现代林业领域提出了建设林业的三大体系 ：一是完备的森林生态体系 ；二是发达的林业产业体系，包括木材加工、林产化工、生物制药等 ；三是建立繁荣的森林文化体系。

现代林业的内涵是以人为本，全面协调可持续的发展林业，要求用现代的发展理念来引领林业，用多种经营的目标做大林业，用现代的科学技术提升林业，用现代物质条件装备林业，用现代的信息手段管理林业，用现代市场机制发展林业。

林业生态产品要走向价值化，这是“绿水青山转变成金山银山”的重要的机制和途径。用法律保障林业，用对外开放拓展林业，加大林业人才的培养，使林业生产全方位地提升生产力、利用率和劳动生产价值，使林业三个体系构建得更加完备。

林业三大体系的基本原则是以生态建设为主的林业发展战略 ；巩固树立人与自然和谐的重要价值，积极推动生态文化建设 ；坚持把改革作为推动林业又好又快发展的根本动力，努力发展和形成符合现代社会发展要求的林业生产力和生产关系。这些都是森林多功能利用和森林资源经营管理方面的变革，森林经理作为龙头学科应该做好全方面的安排和设计并开展工作，使林业为人类做出全方位的贡献，能做出更重要的、有支撑能力的体现，打造新的林业产业体系。（李晓芳整理，未经报告人审核）

来源：《高科技与产业化》杂志，2022年10月号总第317期